清歡有些發愁。

她嘆了口氣，立在她身側的小栗子亦嘆了口氣。

她揉了揉額角，看著眼前零零碎碎的銀甸子、金裸子，咬牙道：“準備厚禮！老子最煩的就是準備厚禮！”擡起眼來：“小栗子，把咱府裏最值錢的物什給我搬出來！鎮不住明兒的場子老子就戒了竹筒雞！”

小栗子一臉憐憫的看向她，眼風向門口掃了掃：“主子，這些我都搜羅一晚上了。若說最值錢的……咱府裏最值錢的，也只不過是沒有被人擡走的，門角的那盆仙客來的花盆了。”

許是屋裏暖氣比較足，仙客來開的很是好看，四下岔開的枝椏上點綴著點點繁花，真真是天降祥瑞。

清歡向門口瞥了一眼，花盆倒是好花盆，是最有名的燒瓷大師燒了七七四十九日才燒制成的白玉瓷。奈何她幹爹一向喜歡真金白銀，附庸風雅的玩意兒他們還真不大懂。不大懂的玩意兒她拿過去做什麽？成為焦點？收獲一打的明槍暗箭？

她“唔”了一聲，放下手中的暖爐，笑道：“小栗子，你不能因為我透支你的俸祿去買竹筒雞，就這麽開玩笑。”

小栗子默默的掀了掀眼皮，實在是不想說話。

清歡看著他一臉“自求多福”的表情，有些慌：“我好歹也是個後梁太子啊，怎麽能窮酸到這種程度？”

“嗯，確然是不能窮酸到這種程度。”小栗子讚同道：“但是主子啊，自從您得罪了三殿下，咱府裏還有什麽值錢的物什？”

她額上的青筋跳了兩跳，試探道：“那我藏在枕下的玉如意呢？玉如意總是在的罷？”

小栗子不忍的閉上了眼：“三殿下臨走前給翻了去，說是怕您虐待了他的圓子。”

清歡憤怒了，轉身要去尋後院裏的砍柴刀：“顧南衣個混蛋啊！！！老子要殺了他……他的鷯哥啊！！！”

小栗子猛地抱住她的腰，還未說話，門外就傳來幸災樂禍的嗓音：“主子，您淪落到拿圓子過嘴癮的地步了？”

她擦了一把臉，“呸”了一聲：“唐修，我記得你房間還有我藏的古董？”頓了頓，沈吟道：“嗯，讓你替我背鍋是我的錯，但我好歹也是你主子，所以……”

倚在門框上的男子彎了眼：“所以……背鍋背到底，送人送到西，那麽金貴的古董我自然是要交到三殿下的手中才穩妥。”

清歡看著他，半晌沈默。

她崩潰了：“你交給他了？！你竟然交給他了？！你都不曉得我從他手裏偷出來這些古董有多難！”抹了一把淚，“那我明天要拿什麽東西去堵我幹爹的嘴啊！”

……

將唐修小栗子都趕出屋門，讓他們自行想法子之後，她看著桌上恢覆往日活潑的鷯哥，神色有些恍惚。

顧南衣，要回來了麽？

不過才三年啊……才拖延了三年。

戰火，可否又像三年前，又像二十年前那般燃燒的迅速且熱烈？

能拖一會兒，也是好的。

她伸手撫了撫鷯哥潔白的羽翼，問它：“說實話，你是不是裝的？唐修不過是剛剛將針從包裏掏出來，你就爬了起來，你當我好欺負是不是？”

鷯哥瞥了她一眼，懶得理她。

她瞇了瞇眼，掌心一動，拔下一根毛來，鷯哥瞬間就炸毛了：“笨蛋，傻子，謝清安是傻子，矮冬瓜，窮鬼，謝清安是窮鬼……”

清歡聞言欣慰道：“你原來不是啞巴啊。”反應過來，也炸毛了：“你罵我？你個混鳥竟然罵我？顧南衣欺負我也就算了，連你也欺負我？”抄起桌上的聖旨就扔了過去，“我要扒了你的皮去燉湯喝啊！！！”

鷯哥邊飛邊躲：“謝清安是傻子，謝清安是窮鬼……”

折返的小栗子聽著門內“乒乒乓乓”的聲響，將伸出的腳又縮了回去，端起門角的仙客來扭頭便走。

好想問一句，他小栗子能不能換一個正經主子？

人生如此艱難，再加上一個不正經的主子，這麽為難他，又是何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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